韩国新当选总统尹锡悦近日密集展开外交活动。3月10日，他与美国总统拜登通话，第二天，他分别会见中国驻韩国大使与美国驻韩国大使馆临时代办，并与日本首相通话。
尹锡悦胜选意味着“保守十年、进步十年”的两大阵营轮流执政规律被打破，韩国政治时隔五年重回“保守”，韩国对外政策面临调整变化。虽然文在寅时期的“实用主义”和“均衡外交”不会被完全颠覆，但保守政权的上台恐怕会给韩国外交增添几分“理念”色彩。
1.基石
自去年加入国民力量党以来，尹锡悦通过多种渠道阐释了对外政策主张。通过他的政策纲领和选战中的言行，可以对韩国新政府的外交方向窥见一斑。在总体原则方面，尹锡悦主张国家利益优先，强调立足于民主、人权、国际规则和法治的对外政策。
韩美同盟一直被韩国视为对外政策基石，这一点在保守阵营掌权时尤为明显，尹锡悦政府自然也不会例外。他认为，韩美同盟是韩国外交安保政策的核心，应扩大韩美同盟的内涵与外延，将韩美同盟提升为囊括价值观、经济、科技、军事领域的全面战略同盟。
尹锡悦提出在多边层面强化与美国的互动与合作，积极参与美国主导的所谓全球自由民主联盟，对参与美日印澳四国机制+持肯定态度。在经济领域，尹锡悦强调应立足韩国在半导体等高科技领域的优势地位，与美国加强供应链合作，共享尖端技术成果，联手制定国际规则，并将韩美经济合作范围扩大至航天航空、互联网、核电等更广泛领域。
尹锡悦在确认当选仅几个小时后便与拜登通话，足见美国在其对外战略中的优先地位。而拜登有可能在5月下旬利用参加美日印澳四国机制首脑会议的契机访问韩国，与届时正式上任的尹锡悦协调政策。
2.转变
在对日关系上，尹锡悦在当选之前就已传递出不少“善意”。他曾表示，应基于1998年的“金大中-小渊惠三”联合声明，区别对待过去和未来，将日本视为共享自由民主和市场经济价值的重要邻居，缓和韩日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维持两国间的《军事情报保护协定》。
韩美同盟的加速升级可能会带动韩日和解。强化美日韩三边合作是美国对华遏制的重要抓手，拜登上台以来频频发起三边高层互动，力促韩日改善关系。尹锡悦的对日态度基本迎合了美国对美日韩三边关系的构想，日本国内也将韩国保守政权上台视为改善两国关系的机会。
尹锡悦并不主张韩国自主研发核武器，对在韩部署美国战术核武器也持保留态度，但主张强化美国对韩国的核保护伞，为美国战略资产在韩部署制定相关程序。
关于无核化，尹锡悦团队主张“基于原则和一贯性”的协商，虽然以“原则”取代了进步政权的“灵活性”，但还是认可了分阶段推动无核化的必要性。尹锡悦还提出根据无核化进展，考虑与朝发展经济合作，在板门店开设韩朝美三方联络事务所，实现三方对话机制常态化。
目前尚难断定尹锡悦会全盘否定文在寅的对朝政策，还是会有所取舍。无论如何选择，都将成为未来5年半岛形势的重要变量。
3.选择
拜登上台以来，美国一直试图将其亚太盟友打造为遏制中国发展的前沿。韩国保守阵营深受美国“价值观”外交的影响。尹锡悦频频强调美韩同盟的表态，使外界对保守阵营掌权后的中韩关系产生了一定忧虑。
尹锡悦及其团队曾在竞选过程中批评文在寅政府的对华政策为“低姿态外交”，主张萨德问题纯属韩国内政，反对“屈从”于中国的“经济报复”。相比于选战中的口无遮拦，他发表的一些书面政策主张则比较谨慎。
尹锡悦承认中韩经济合作的重要性，希望兼顾安全利益与经济利益，立足“政经分离、共同利益”的原则推进中韩在经贸、气候变化、公共卫生、文化交流等方面的务实合作，并定期举办两国高级战略对话，重视中国在朝核问题中的重要角色。
3月11日，尹锡悦会见中国驻韩国大使邢海明时表示，愿同中方就双边和国际地区问题不断深化沟通与合作，希望双方以建交30周年为契机，进一步密切高层往来，加强各领域交流合作，增进国民感情。
尹锡悦在涉华表态上的微妙差异说明，无论是进步阵营还是保守阵营，都无法否认良好的中韩关系对于韩国具有无可替代的重要性。建交30年来，中韩贸易额进入3000亿美元时代，相互投资达到千亿美元规模，年度人员往来一度突破1000万人次。中国是韩国最大贸易伙伴、最大出口市场、最大进口来源国、最大留学生来源国。正是这些紧密的纽带奠定了两国关系的基本面。
韩国在过去几十年时间里，从一个贫穷落后国家跻身发达国家行列，得益于自由、开放、包容的对外合作。在经济领域，尹锡悦主张韩国应从文在寅时代的“收入主导”转向“企业主导”。而韩国企业的成长离不开全方位的对外合作，跟随美国刻意制造割裂的产业链和价值链显然不符合韩国企业的利益。
尽管尹锡悦的政策主张中包含了一些有损中韩关系的因素，但这些主张从口号落到实处还面临相当大的阻力。按照韩国媒体的说法，保守阵营虽然赢得大选，但并没有建立“有意义的优势”。支持“均衡外交”的进步阵营仍然在议会占据多数席位。而根据韩国统一研究院的调查，韩国民众当中支持“均衡外交”的比例仍在半数以上。
值得一提的是，尹锡悦的“个人成长”将是韩国对外政策的一个变量。由于缺乏从政经验，尹锡悦目前的外交主张更多是保守智囊的想法。如果今后尹锡悦能够顺利巩固执政地位和党内地位，并且积累一定的内政外交经验，想必会试图打造更具个性的对外政策。
（李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亚太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唐晓，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亚太研究所研究实习员。原文载“瞭望智库”公众号，2022年3月23日）
